几星霜

高校拟人/桥梁拟人/黑塔利亚/任系游戏/宝可梦/轨迹/圣斗士/刀剑乱舞/足球小将/史圈(三国主)/中二文学与小漫画生产者

前言:《沉沉一线穿南北》的支线,当代部分的补全。又名:南京长江大桥前一节还怼天怼地下一节就躺床了之谜。有南京城拟出没。

为何有一种南京x大桥的混邪感。

但是你们去搜南京发布在修桥期间发的一堆微博会觉得真的很...这混邪可以啊!


“下面公布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录...”

念完了所有的名字,有武汉长江大桥,没有他。

武汉长江大桥接过证书,南京长江大桥起身和他握手:“祝贺你啊,现在可是‘国保’文物了呢。”

“好遗憾,我本来以为我们这次会一起评上的。”

是的,他陪跑了。相似的两位,角逐本就金贵的文物席位,花落两家的可能本就不大,何况武汉长江大桥还有年龄优势。南京长江大桥讪讪地笑了一下。武汉长江大桥觉察到他的失落,拍拍他的肩安慰道:“别急,你评上也就是这两批的事,这次看我年纪大先给我了,下次又没我参加,肯定该你。”南京长江大桥只是点了点头。

两人步出会场。“对了,之前做的体检报告差不多也出来了,我去取一下。”武汉长江大桥刚迈步,又停下说,“要我顺便帮你领吗?”

他看到对方咬了咬嘴唇,一言不发,像是很不愉快。他知道南京长江大桥是个争强好胜的家伙,尽管国保文物更多是一种荣誉称号而非实力认可,但看来落选对他打击不小。武汉长江大桥想到自己作为入选者,此时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他解读为炫耀之意,还是不要过分表现为好。正在他想着分别说的话时,南京长江大桥开腔了:“谢谢,我之前领了。”

“可是不是通知的今天才...”

“我提前去的,你拿走自己的就可以了。”南京长江大桥打断了他的话,语带烦躁。

“...哦,那好吧,那我走了啊,再见。”武汉长江大桥感觉空气尴尬得快要凝固了,只得赶快抽身。他觉得南京长江大桥语气很阴郁,脸色也很阴沉,“怪了,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。”他想把缘由归于这次国保的评选,又觉得事出它因。听到自己名字时他很激动,但会场上没几个熟人,他想不到除了身边的南京长江大桥还有谁能分享喜悦的,他向对方毫无保留地表现了欣喜之情,“我以为他也能评上的。我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...”他感到内疚,但别扭感挥之不去,几十年了,南京长江大桥什么脾气他清楚得很,好兄弟都是坦坦荡荡地说话,看不惯就批评我哪怕揍我一拳都行,哪像今天藏着掖着皮笑肉不笑的。他想着想着把头发都抓乱了。想不通。

他取走了自己的体检报告,各项指标都非常好。准备离开时,他迟疑了一下,转身回到那堆报表前,伸手去翻“南京”那一沓——南京长江大桥的名字出现在他眼前。

武汉长江大桥凝视着那个小本,慢慢吐出一口气。南京长江大桥刚才没说实话。他有点气愤,准备翻开,却又缩回了手。他骗我就是不想让我看他的体检报告吧,那我更不能动了。他想,可是这有什么看不得的呢?难道...他心一沉,揣好自己的那份和证书,向刚才分别的地方跑去,那里早已空无一人。

“你连市级文物都不是?”几条街外一处茶馆,白沙沱长江大桥诧异地问,“我以为以你的身份至少是省级的。”

“我以前都不看重那些。”南京长江大桥坐在他对面,却只是垂眼看着眼前刚刚冲好、还荡来荡去的茶水,“这次要不是南京推荐我来,我也不会来。话说你怎么也在这啊?”

“武汉长江大桥之前约的,说庆祝,一起吃个饭。他说他取体检报告去了,等会就来了,让我喝个茶等下他。哎你不也是吗?”

“我给他说了不吃了。他还挺自信能评上啊,提前庆功宴都订好了?”

“就算没评上也可以聚一聚的嘛,只可惜枝城生病了不能来。”

白沙沱长江大桥注意到南京长江大桥听到枝城的情况后皱了皱眉,虽然他从落座起眉头就没舒展过。

“我回去了。”南京长江大桥突然起身,他的茶一口都没喝。

唉,这两个家伙,从出生起就你争我斗的,这次武汉长江大桥评上了他没评上,一定是伤了自尊了。真是大佬的竞争啊。“你可以先拿个省级或者市级的,南京他们很看重你的。”白沙沱长江大桥只得建议道。

“要那个干嘛,当安慰奖吗?”对方呛了回来。

“你也知道,我们都不年轻了。”白沙沱长江大桥也站了起来,看着他的背影说,“对于我们这个年龄的建筑来说,伤病已经在所难免,‘文物’认证不仅是荣誉,而且是护身符,有了它,政策就会相对倾斜来保护我们。”

“相应的,工作也会减轻是吧?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白沙沱,我来参评,不是为了偷懒的,我不需要什么特殊对待。”南京长江大桥转过头来,带着怒意说,“南京想要,那我就给他拿一个,就是这么简单。”

“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。”白沙沱长江大桥说,“你得认清现实,你不是小年轻了。看新闻,你这几年身体状态不太好吧?”

南京长江大桥张张嘴,却没有说出什么。

“你现在承担的车流量,是你设计限度的几倍了?你上次火灾,烧伤完全康复了吗?支座的问题呢?桥头堡和引桥也不在最佳状态吧?”

“闭嘴!”南京长江大桥大吼着一掌拍到旁边的桌子上,震得桌上的茶杯丁零当啷响。

“这些又不是没报道过,我一个重庆的都知道,你自己不清楚?”白沙沱长江大桥也有点上头了,声音渐渐有点嘶哑,“你自己不清楚你再这么超负荷工作身体会垮掉的吗!”

“白沙沱,你是重庆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是吧?”南京长江大桥放在桌子上的手攥紧了,蹭着木板发出滋的一声,“你也别把它当个免死金牌一样供着,就你看新闻?重庆市等着新白沙沱大桥一上就可以名正言顺让你退休了,你这么想闲,到时候有你闲的。问题是你以为这些城市想白养一座闲桥吗?你好意思吗?”

白沙沱长江大桥直视着他那双怒火熊熊的红色的眼睛,第一次觉得它与鲜血的颜色如此接近。

“郑州黄河老桥怎么死的...”

“你们两个?”这时,武汉长江大桥刚好进门,看到他俩剑拔弩张,吃了一惊。南京长江大桥看了他一眼,快步走过闪身就要出门,当他从武汉长江大桥身侧经过时,被一把拉住。

“你刚才谈郑州黄河老桥是干什么?”武汉长江大桥把他从身旁拽到身前问。

“国保同志就不必担心了,到时候国家来保你,几千年后又是一个赵州桥。”南京长江大桥说着把武汉长江大桥拽着他的手扳开走了。

“什么啊...”武汉长江大桥望着他的背影嘟囔,转头看着还站在桌边的白沙沱长江大桥正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,涨红了脸。

“你俩吵架啊?”武汉长江大桥边说边从桌子旁绕到白沙沱长江大桥身边,发现白沙沱长江大桥的眼里泪光闪闪,这让他手足无措,“他怎么你了?怎么都气哭了?”

白沙沱长江大桥双手蒙住脸使劲吸了吸鼻子,放下手,又长出了一口气才说:“没什么,很少这么和人争执,控制不住。”

“二三十年前,我们还在担心郑州、泺口前辈他们的事,现在轮到我们自己了。”武汉长江大桥一边拍着白沙沱长江大桥的背一边说。他也没办法直接提起那个话题,在城市甚至国家的决定前,他无能为力。幸好它现在还没有最终拍板。

“你的体检情况还好吧?”白沙沱长江大桥主动岔开了话题。

“嗯,不过还是向武汉申请了单双号限行和货车禁行,京广线那边把一些货列拜托给了天兴洲。”武汉长江大桥说,“不服老不行啊,还是得相信年轻人。”

“可是南京...”

“我怀疑他的身体是出了状况的,但是他在南京的帮手太少了,他不敢下。”武汉长江大桥的表情凝重起来,“就像你,新白沙沱上任之前,你能退吗?”

“包括这次评选,一旦成为文物,文物部门就会介入,但是我们并不是放在博物馆的柜子里的。”武汉长江大桥接着说,“会对日常工作造成影响,甚至引发和地方、和铁路局的矛盾。这是他目前不想应对的。”

“所以他其实不想评?”

武汉长江大桥没有回答,他盯着南京长江大桥那杯没动的茶,好一会才说:“我还是希望,他能够多想想他自己。”


“对不起。”遇到来接他的南京,南京长江大桥道歉道。

“没事没事,运气不在实力在,下次一定能选上!没有什么对不起的。”南京赶紧安慰道。

“你其实对我很失望吧?”

“啊?”

南京长江大桥掏出一叠江苏、南京本地的报纸,上面都是“爆冷”“意外”“可惜”云云:“这才是你的想法是吧?”

南京沉默了一会说:“我是真的觉得很意外,因为我百分百相信你...”

“至少不会输给武汉长江大桥是不是?”

“你不必和他比...”

“是你在比!”南京长江大桥指着其中一张上武汉的照片喊道,“他多省心啊,几十年都没有出过健康问题,拿出去评选一口气就拿到了,不像你家这个,三天两头就生病,还堵车,净空还矮,又不得不用他!”

南京也着急了,辩解道:“我的确对你期望很高,但这是因为我心中的你非常优秀能干,我怎么可能嫌弃你?我要是嫌弃你,前几年重庆指责你堵了去他家的航道时,我怎么会为你说话呢?”

南京也不想在这个“别人家小孩”一样的话题上继续扯了,还没等南京长江大桥接话,南京向他伸出手:“不说这个了。更要紧的,你拿到体检报告了吧,给我。”

南京长江大桥局促起来。

“大桥!”南京压着嗓子催促道。

南京长江大桥做了一次深呼吸,慢慢地说:“南京,这之后,你想怎么处理我都随你便。也许重庆会高兴,挡路的终于没了。”他说完把报告递给南京,然后侧身回避了南京震惊的目光。

“这...怎么会弄成这样的...”来了来了,他最不想听到的南京带着颤音的惊惧的语气。他厌恶地撇了撇嘴。

“是因为我吧,因为我给你派了太多的工作,又没有给你很多帮手,不像武汉和重庆...”

“那是我应该做的,是我跟不上你的脚步了。”南京长江大桥瓮声瓮气地说,但他仍没有转身面向南京,“你发展得很快,而我却在原地踏步,是我太差了,不是你的错。你按照你的步调继续走就行,不要等着我。”他抬起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:“...这样的我会拖累你的。”

“对不起...”

“不用向我道歉啊!”

“对不起...”

“都说了不要向我道歉啊!”南京长江大桥歇斯底里地吼道,南京看到他气喘吁吁的脸上满是泪水。也许是因为太激动,或者是因为他其实很虚弱,他现在上气不接下气,咳嗽起来。

他的身体很糟糕,糟糕到了影响工作的地步。

南京上前帮他拍背,望着他说:“大桥,你不要看错我了,我南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,我不可能放弃你的,我一定会治好你!”

南京长江大桥弯着腰,猛烈的咳嗽让他感觉脑袋都一阵阵发涨。他好不容易才停下来,余光扫过南京担忧的脸。他想起他俩第一次相遇时,1968年冬天,一个雨天,南京可不是那种表情。他有多久没看到南京在他面前露出那种好看的表情了呢?

“你想好啊,救我可能比造新桥花的钱还多。”他努力调匀呼吸说。

“这不是金钱能衡量的。从四十多年前开始,到现在,你带给我的东西,早就超过了经济的范畴。”

“南京的大家都很感谢你。”

南京长江大桥的身子颤了一下,随即用手捂住了眼睛。

“谢谢。”他说。

“谢谢你。”南京也说。


“姐姐,恢复得怎样了?”武汉长江大桥问汉水铁路桥,她不久前做了换梁的手术。

“已经没问题啦!”

“哈哈声音这么洪亮,我看也是。”武汉长江大桥一边说一边走到一个展示柜前,将证书放进去。柜子里已经放满了奖状奖杯,琳琅满目。

“你个大哥终于能在里面放一本了,都给小弟们占完了。”汉水铁路桥打趣道。

武汉长江大桥此时正注视着金灿灿的“乔治理查德森”奖杯,这是堪称桥梁界“诺贝尔奖”的世界大奖。它属于天兴洲长江大桥。

“长江后浪推前浪嘛。”他感慨道。


入冬了,南京城飘起了雪。

少有看到雪的人们,惊喜地出门欣赏起雪景。但南京长江大桥不喜欢下雪,下雪会让路面结冰,果不其然,几辆车打滑撞在了一起,堵住了车道,后面的车也挪不动了,刹车灯结成了红色的长龙。

司机们不耐烦地按起喇叭,江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喇叭声。车流还是凝固着的。

南京长江大桥往手里哈着气,冰结的身子没法暖和起来。没有遮挡的江面寒风大作,他往衣服里缩了缩,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。

“什么破桥...”有司机骂骂咧咧的。他往车流的方向看了看,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,嗓子哑了。

“怎么就这一会儿就感冒了...”他想。雪纷纷扬扬地落下,雪花很轻,但是,他突然感觉到了雪花的重量——在它们接触到他,化成雪水的一刹那,他感到一阵阵刺痛。雪水从他的伤口渗入,又再次结冰,膨胀的体积直接撕裂了那些口子。

无孔不入的冰水找准了缝隙就像蛇一样往里面钻,在里面疯狂地撕咬着。钢铁对温度变化很敏感,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透心的凉,像被丢进了冰窖,接着又被取出来放在火上烤。啪嚓嚓,啪嚓嚓,他听到结冰的声音,又像火焰的声音,他想起几年前的那场火灾。或者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,细微的,连续的,恐怖的。

他站立不住,踉踉跄跄地走到栏杆边,拉住它蹲下来。面前正对着向日葵图案的雕花栏板,高昂的花盘向着此时天上被层云遮蔽的太阳。他感到一丝温暖,可等他的手触到它时,花儿又铁青着脸了。

他一时觉得头昏眼花,向日葵的花瓣层层叠叠变得无穷多,栏杆也密密麻麻,因为车流和风而微微震颤的桥面,随此而摇晃的向日葵甚至演化出了万花筒一样的变换。他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,很烫。

他翻了个身背靠着栏杆坐下,尽管地面更是又冷又湿。又是几声喇叭响,他转头,应急灯的光刺破雪雾射了过来。

“对,这些地方,都撒上。”他看到南京从卡车上跳下来,一些工人抬着工业盐跟着下车,打开袋子。但南京突然抬手又阻止了他们。

“工业盐...是不是有腐蚀性?”南京问。如果是平平整整的路面,撒盐融雪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。但现在南京长江大桥上伤痕累累,盐水会流进内部,真成了伤口撒盐了。

他用脚蹭了蹭路面,翻起冰渣,冰很厚了。寸步难行的车已经堵出了几公里,由于交通咽喉被掐住了,眼看着市区和国道的交通也要瘫痪了。

“撒啊!”他听到呼啸的风中传来沙哑的声音。

“可是你...”

“就当长痛不如短痛吧!”

南京的嘴唇抖了抖,举起的手挥了下去。


“我不该有侥幸心理的。一边让你工作一边治看来不行。”

南京长江大桥只是望着窗外,一枝梅花披着冰霜兀自立着。那是南京最喜欢的花。南京长江大桥感觉梅花在冬天开得挺辛苦的,南京怎么不喜欢更喜庆一点的花呢?也许是他和这种花很像吧。

12月了。12月有南京长江大桥的生日,也有南京的受难日。那天,路过的汽车和轮船都会鸣响喇叭和汽笛,头上环绕着尖利凄凉的防空警报。

说实话,他毕竟没有经历过,所以很难说感同身受。但他看到过,当那些刺耳的声音从满城四面八方响起来时,南京的那种表情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又来了。

不要因为我露出这种痛苦的表情了啊。

“南京,给我两年。”他背对着窗户,注视着南京说。被他刚才呵气化开的雾又爬上了玻璃,逆光下,他红色的眼眸像灰烬下默默燃烧的炉火。

“两年,我需要暂时离开工作岗位一下,然后健健康康地回来。”

我不能再拖下去,再让他纠结和困扰了。

我要给这个城市以光荣和力量。给这个历尽艰辛一路走来的城市。

我想要看到他笑。


2016年10月28日,即将入冬的雨夜。桥头堡顶端的红旗在黑暗中格外耀眼,像枝头的花。

警戒线拉起,前来送别的市民依依不舍地离去,最后只剩下南京。他没有撑伞,雨水打在他的身上,打在桥面上,嚓嚓嚓,嚓嚓嚓。

“等你回来。”他对着近四十八年未曾见过的空荡的马路说道。连风声和涛声都模糊了,好像所有的喧嚣都不曾存在过一般。

金色的路灯一一熄灭,最后,那片红色也熄灭了。


“我没记错的话,这是南京最喜欢的花吧?”武汉长江大桥从梅树上摘下一枝,“真巧,武汉也是。”

他把花枝插入花瓶,把桌上的台历往后翻到2018年12月,提笔在29日上画了个圈。

“欢迎回来,还有,生日快乐。”


评论(12)

热度(74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